一点儿明白

　　《花招》里阿媚讲了个故事：一阔少阅女无数，从未投入过。一次在一个叫玫瑰的酒吧碰到了她，在他还没发觉之前就已深深地爱了下去。她说，我好怕，他不会放过我俩的。阔少离开了，三个月后当地的新闻报道，阔少拿着枪找上了他，火并中死去。追悼会上，阿媚看到了她，女人黑色面纱底下露出紫红色的胭脂，黑裙子底下隐隐约约看得到一双红鞋儿。她长得普通平常，甚至连丑也说不上。 “我不能说很懂，却又好像有一点儿明白。”阿媚感慨。

　　感情的事总那么阴差阳错，富有“戏剧性”。在合适的时机、合适的地点、合适的心情和合适的景况，不可能生成的火花也可能喷发，继而擦燃成火。这样的故事其实可以明白。

　　一直在听《知心爱人》。一个晚上不断地重复着这首曲子，音箱里甜美的女声和浑厚的男声水乳交融。一种交织得密不透风天衣无缝的和谐，拨动灵魂深处柔弱的弦，怦然神往。是偶然一次在电视上听到这首歌，心动。印象里屏幕上女歌手情真真，男歌手意切切。过后，看王刚的《朋友》，才知道叫任静和付迪生，是一对夫妇。我开始上网搜索这首歌，下载，然后，日夜地播放着。猜想，他们是歌成连理，还是眷属成歌？

　　《浮生论学》翻过了年。一直在枕边放着，看得断断续续。很多人都留意到其中一段：李泽厚求长寿秘诀，有人说“不近女色”。李反问：“哪个近？是接近的近还是禁止的禁？”举座皆欢。李泽厚到了这把年纪，早已过了与太太“吃醋”的阶段。按他的理论，是达到了“悦志悦神”的最高境界，也就是冯友兰老先生所说的天地境界。所以，与陈明可以无所不说，面对录音机，侃侃而谈女友，审美，甚至去荒岛必备的三样宝：食品、图书和女人……学界里说李泽厚都“黑格尔”了，其实，真错了，人家老当益壮，愈战愈勇，是“海德格尔”了（当然，本身他愿意从海德格尔再回到已被当做死狗扔掉了的黑格尔）。

　　人生本是一场戏，浮浮沉沉，哭哭笑笑，一晃就过去。窗外那些点点闪亮的万家灯火，何尝不是经过了风雨抢过了险滩又回归平静港湾的渔船，一路挺过来了，便是白头偕老，欢喜圆满。难怪张中行把婚姻分成四大境界：可意、可过、可忍、不可忍（印象是这么分的，没查）。他直言自己介乎“可过”和“可忍”之间。比他年轻的李泽厚都不怕坦白，张中行怕什么？

　　如此想来，要可意，难。不是一般的难，而是真难。要么，就得阴差阳错地像阿媚故事里的阔少，难得“可意”上了，却以死告终。

　　一位20岁的女孩说，肾，很重要。我要好好保护它，留着玩耶。你懂吗？

　　那一刻，冬日的阳光炙热烫人，我慢慢地咽了口凉水，想着阿媚的话。是的，“我不能说很懂，却又好像有一点儿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