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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火春风:一地鸡毛的人间故事

erjian2022-11-11 19:58:56寿史趣活58来源:巴马长寿网

  前言:

  德国诗人歌德云:理论是灰色的,生活之树常青。

  《野火春风》是我正在写作的自传体回忆录,似可当小说读,因为生活有时比虚构的小说更加精彩。但绝非小说,因为她几乎是照着日记写下的,除了当兵前的日记已经烟消云散,我几十年所经历的包括上达庙堂,下至草民,宏观国事,微观民生,个人浮沉,他人言行等等一地鸡毛的人间故事,均来自我至今保留着的35本日记。鲁迅先生说翻开中国历史一查,只发现两个字:吃人。我翻阅自己的日记本,也发现两个字:怪诞。衍生成四个字即荒诞离奇:荒诞的人生、荒诞的环境、荒诞的家国;离奇的人事、离奇的社会、离奇的历史。过往年代的爱恨情仇、喜乐悲苦、生命与死亡、真实与谎言、人性之善恶、忠诚与密告、潜伏与被潜伏、商场无间道、官商勾连之陷阱,几百个故事纷至沓来……年逾花甲,追忆万花筒似的光怪陆离的人间故事,映射了个人经历与家国面目,自有一番辛酸苦辣在心头。为了阅读之愉悦,我自然做了必要的文学修饰。为了历史的真实,我严格遵守非虚构原则,不敢有丝毫的杜撰。每当夜深人静开始敲击键盘,我就沉浸在往昔的莫名情绪之中而不能自拔,我的心情如过山车似的忽高忽底又哭又笑,常有泪珠在眼眶滴滴欲坠。

  今日重阳,九九登高。且将我的写作,作为人生的又一次登高吧。即日起,我将陆续贴上不会被“河蟹”的部分章节,首次上天涯,请多关照。

  童年时光(1953年11月——1961年8月)

  第一章 浦东:生命的起点

  1、感谢上帝眷顾

  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

  孩提时每每读到白居易的这句诗,幼小的心灵便会为小草感到无比的伤心,嫩嫩的、绿绿的小草怎么这么短寿?及至长大成人,在经历了太多的生死离别,感受了太多的人生苦痛后,我却为小草的一生感到羡慕与敬佩:来的可爱,去的庄严,一生绿绿葱葱,万分诗情画意。而我们人类呢,来时自哭,走时人哭,一生忙忙碌碌,万分辛苦劳顿。

  尤其让我们人类汗颜的是小草的生命是完整无缺的,犹如一曲流畅的牧笛。而我们人的生命却是支离破碎的,是用每个昼夜的生与死链接起来的。或许正是这种生命的方式决定了人的一生会有无穷的大喜大悲,大起大落,大智大愚,就连那些影响历史进程的政治家也会闹出许多矛盾百出有悖常理的言行。我一直认为死亡并不可怕,其实我们人类每天都要经历一次死亡,每天都不知道明天的太阳是否照样升起。我甚至祈祷上帝,当这个世界不需要我的时候,就让我在任何一个夜晚长眠不起。有人质疑,我就以法国哲学家笛卡尔的话回应:我思,故我在。人一旦入睡就没有了思想,没有思想的人难道还存在生命么?

  小草秋枯春荣,岁岁循环,生生不已,但是一到来年,不管烈火怎样无情地焚烧,只要春风一吹,又是遍地青青满眼绿——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而我们人类却无法死而复生。所以,我说人不如草,一天一枯荣。我的生命也大抵如此,充满了悲喜。

  我生于1953年11月末。我一来到这个世界,给人印象最深的就是脸盘上镶嵌着的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作为父亲的长子,母亲的六儿,他们给我起名“汪青”,一汪清水的含义,附庸风雅很有诗意吧,也谐音延续了同母异父哥哥们的“卿”字。我姓石,名中有汪,长大通报姓名,常有自以为聪明的人马上说“哦,你爸姓石,你妈姓汪。”也怪不得他人,“汪”字原是百家姓之一,如李白诗 “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中的汪伦,清末因行刺摄政王失败被关进大牢赋诗“慷慨歌燕市,从容作楚囚;引刀成一快,不负少年头”的汪兆铭,还有原上海市长汪道涵、现国务院副总理汪洋等,少有人用作名字的。40年后有算命先生说我时辰八字缺木,名字又多水,所以与木头打交道顺利,开酒店与酒水同流合污犯冲。我生在冬天,60年前的冬季真正是天寒地冻,地球上的气候尚未变暖,大多数南方人也没有现在已经普及的暖气空调,家中取暖多把煤球炉拧屋里一搁,门和窗户留些缝隙以便通风既可——彼时的上海真正是君子国,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人人除了一身空皮囊没有浮财让小偷惦记,受农民意识多子多福影响的伟大领袖正发动人民大批一个姓马的人,号召多生多育,许多家庭都是“光荣妈妈”之家,屋里几乎窝着一个班的人,绝少倾巢出动。邻居们抬头不见低头见,远亲不如近邻,陌生人一进来就像鬼子进村迎面全是警惕的眼睛,小偷绝无可趁之机,不像现在独门独户住了多少年都叫不出邻居的姓名,所以一般家庭都不装门锁,晚上睡觉把门用插销插住或放一只凳子椅子倚靠着房门即可。

  一个多月后,我的生命之花险些枯萎。那天夜里上海天气零下8度,妈妈照例把煤秋炉拧屋里一搁,不知哪根神经糊涂了,没有留门缝,插住门后插销,就睡下了。半夜2点,做中班回家的父亲怎么敲门都不见妈妈开门,心知不妙,硬是一脚踹开房门冲进屋里,只见满屋子的哥哥姐姐和妈妈一个个活像死鱼嘴吐白沫不省人事。抵抗力和人的年岁成正比,我最幼小自然煤气中毒最重,全家人送到附近东昌路善堂路上的浦东第三医院,据说我被医院的郭院长抢救了7天7夜,一颗幼小的花蕾总算没有夭折!

  到我满一周岁后的两个月,正逢除夕夜,我的生命之花又一次遭受摧残。

  大姐大我十岁,那时我刚学会走路。我们19弄是苏联援建的公寓,尖顶红瓦,每层四户共三层12户人家,每家都有配备碗橱、煤球柜的公用厨房、卫生间和带浴缸的洗澡间,外面还有个带水池的大晒台,居住条件虽然达不到彼时政府宣称的“楼上楼下,电灯电话”的共产主义社会标准,但在相当长的时间里实属“高档住宅”。从我家到厨房的走道呈L型约有8米距离。刚会走路的小孩子,在热闹的除夕夜,最喜欢“虬闹猛”,我屋里屋外满世界走,刚跑到L型拐角处,大姐拎着一只灌满沸水的热水瓶迎面撞到了我,热水瓶立刻倾翻,滚烫的开水如瀑布般洒在我左背上,剧烈的刺痛使我杀猪似地大叫,凄厉的嚎叫声把大姐吓晕,父母亲赶紧跑来,泼水难收,一切都晚了。据说送到第三医院抢救了10天总算保住了小命,值得庆幸的是我的脸没有破相,只在左背上烙下了一块巴掌大的伤疤。世界真小,50年后结识上海大世界对面的原红光医院郭岗医生,才知当年救了我两次性命的郭院长就是他的父亲——原来这家医院是他家的私人诊所,49年后被政府公私合营了。

  如此这般的摧残,在我的人生旅途中还发生过多次,只能说我的命大。

  去年读百岁老人著名学者周有光的《我的人生故事》,有人问他长寿秘诀,周老幽默地回答道:“上帝太忙,把我忘了。”在此借用下,我的人生能延续至今60年,生命之花依然璀璨,各类器官零件均能正常运转,实在要感恩上帝慈悲不让我去天堂报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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