贩书或贩名人

　　贩书或贩名人

　　　　徐冲　 2002-6-26

　　　　　　有那么一家书店，很有些名气，如何如何。虽说不曾去过，却也是早已知道的，如雷贯耳的那种。近来，见到了那家书店当家人的一册书，《笑我贩书》。买了，读了。然后，有了想法，于是写下来。

　　　　 虽说范笑我用了贩书这样的说法，读他的贩书记录，老是别扭地感觉到他岂是在贩几本书，简直就是在贩卖名人。

　　　　 几乎是翻开任何一页，满目皆名士，非甲即乙，不是丙便是丁，真可谓往来无白丁，谈笑皆鸿儒了。自然，一些和书还有这样或那样的关系，但许多确实是与书沾不上边的。譬如有谁来了个信，说是谁的夫人已谢世，担心什么云云。夹在其中真让人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更滑稽的，还在里面郑重其事地登出某人百岁婚纱照，还附上了将近一页的文字。

　　　　 即使是与书有涉的，也有奇怪的写法，如写谁来电话告知卞之琳逝世，本来这事也看不出与这家书店有什么特殊的关系，作者接着写：卞之琳有一首诗：你站在桥上看风景……

　　　　 我知道自己为什么觉得别扭了。

　　　　 想到了另一册事关“贩书”之书，严宝善老先生的《贩书经眼录》。作为老一辈的书商和古籍版本专家，严宝善的贩书可是真正的贩书，数十年经眼经手之善本古籍，历历在目。种种善本，从何处来，至何处去，清清楚楚，全无半点水分。而在此过程之中，与严老先生打过交道的名人，文化人，想必不至于比范先生少的。《贩书经眼录》成书历经四十年，先后有潘天寿、姜亮夫、谢国桢、夏承焘、罗尔纲、胡士莹等大家大师级名人分署书签，也足以印证这一判断。尽管如此，书中也无什么渲染。“贩书”是名，贩书是实。严老先生做的是真正的贩书文章。

　　　　 贩书也好，做书店也罢，到底是图个什么？图个与名人打交道，写个信，打个电话，然后一一做记录，编它一册书，倒也不能说不好。但总让我觉得算不上是个正业。一家书店，除非你想着就是为名人专设的，那倒也罢了。不然，名人进你书店，买走几册书，似乎没有什么好稀罕的。贩书之人，将那几本书伺候好了，已经很不容易，很难能可贵了。老是惦记着名人不名人的，是不是有点累？

　　　　 再说，贩书之贩，本来是无所谓名人不名人的。名人夸你几句了，你得记录在案。然后，你还得将那几位名人的动静也不论与书有关无关照抄照录，是不是偏心眼了？我就不信这家书店就只有这些个名人主顾。若这书店确实办得好，读者想必不会少。而以平等之心待一切读者，均按此办理，今日无名氏甲有一个电话，明天无名氏乙结婚了并附婚照一帧，无名氏排完甲乙丙丁还有ABCD，《笑我贩书》不编它千卷万卷估计也收不了场。到那时，倒不是笑我贩书，而是笑煞造纸厂和印刷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