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编号10329）穷家小妹过年之“年初一”

　　《穷家小妹过年之“年初一”》

　　年初一早上，李菊花一面帮小儿子穿新衣服，一面拿出两个小红包给小妹和小儿子，“给，都新年好！”

　　“谢谢妈妈！”小妹轻声道。

　　小儿子学道：“谢谢妈妈！”简直是大声在喊。

　　李菊花高兴，教着孩子：“新年了，等会儿出去见到奶奶要给奶奶拜年，祝奶奶新年好。听到没有？今天还是奶奶的生日，要祝奶奶生日快乐。”

　　“嗯。”“嗯。”两个孩子答应道。小儿子趁李菊花转身，从红包里拿出钱，是5元的，“新钱，新钱！……”高声嚷道。

　　李菊花赶快帮儿子一起把钱收起来，“放好，放好，这是给你的压岁钱。放好了，快高长大。”

　　奶奶在屋里床头穿好了新衣服，坐着，咳嗽了几声。摸摸索索拿出月饼盒打开，里面空了，仅有两张两元的新钞票贴着盒底，是奶奶特意放在那里很久的了。她摸了好一会儿才拿出来，把钱折叠，折叠，又从床头褥子下摸出两个红包，慢慢把钱装进去。两个孙孙进来了，“奶奶新年好！”“奶奶新年好！”“奶奶生日快乐!”奶奶生日快乐!”甜甜的，乖乖的童真可人，叫得奶奶心花怒放。

　　“新年好！来，……”奶奶拿出小小红包，“奶奶给。……你的，……你的。……都快高长大！”

　　“谢谢奶奶！”“谢谢奶奶！”孩子的声音总是那么甜，那么听了叫人开心，那么令人心甘情愿为之付出一切。

　　李菊花已经进来，“妈，您老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这是我和孩子给您的。”她手攥两个红包伸过去。小儿子很快抢过去，“我给，我给，我给奶奶。……奶奶红包。奶奶新年好！”说着把红包都戳贴到奶奶怀里啦。

　　奶奶接过红包摸着，“哎呀，还要你们给我红包。……我这老婆子看都看不见了，有你们这样的儿孙，真是有福哇！……”说着泪都要出来了。

　　“妈您就是有福气，又高寿一岁了。看你这身板，起码活到100岁。”李菊花。

　　“奶奶100岁，奶奶100岁！”小儿子亲昵地靠到奶奶身边。

　　奶奶乐呵呵地楼着孙子：“好，奶奶100岁，100岁，托你的福，托你们的福！……”

　　这时候小妹回到自己屋床边，掏出两个红包，挑出奶奶给的一个，双手捧在胸前，像祈祷似地闭上双眼，自言自语道：“我有钱了，这个，不能动，回学校捐给希望小学。”然后放进书包，再将妈妈给的一个揣回兜里。

　　外面天挺冷。小妹和妈妈走到一间卖早点的包子铺前。里面刚出笼的叉烧包特别大，特别白，热气腾腾，看相就很诱人。今天大多早点铺都过节不开门，附近就这家开，人多到排队。

　　“5个叉烧包，3个豆沙包。……老板，生意兴隆哇，新年进宝，都排队了。”前面的人跟包子铺掌柜的寒暄着。

　　“图个利市。有钱的谁不想休息，别人都关门回家过年了，我们趁机多做点儿。”

　　“全要叉烧包，6个，9块钱。……就他这儿叉烧包最好，我还怕也不开门买不到了呢。”一年轻女士把10元钱给排队的老公。

　　李菊花摸出口袋的钱，看看只有十几块了。到她了，“一个叉烧包。”

　　“一块五。”掌柜师傅。

　　拿过包子，李菊花给小妹道：“这个叉烧包给奶奶当寿桃，拿回去放好，晚上蒸热吃。我有事去办。你回去早上做猪红稀饭吃，记得放姜，把姜切成细细的丝放进去。”

　　小妹：“我知道，姜丝去腥味。”

　　李菊花：“腥味重了弟弟不爱吃。中午吃面。我回不来的话，你就下面，过年要会说话，叫长寿面，祝奶奶健康长寿。”

　　“嗯，记得了。妈妈拜拜！”两人分头而去。

　　小妹回到家。叉烧包好香，她闻了闻，放到厨房壁厨里，出来见弟弟和奶奶在屋里玩，回到厨房开始做猪红粥。她打开锅盖，锅里是昨天吃剩的一大锅猪红。她想了想，“先煮点粥。”自言自语后，她转身蹲下舀出一小杯米，倒进另一个灶头的锑锅，装水淘了淘，垛上灶，然后打着煤气。

　　新开县医院。门口有人在“欢度春节”的牌匾下挂一条横幅“热烈欢迎县领导亲临我院指导工作”。刚挂好，李菊花进到医院，象在找人。

　　“老乡!新年好！”她看到一个护工，上去招呼。

　　那护工与她年纪相仿，走过来说：“新年好新年好。哎呀，昨天都说好了，要一个护工，刚才又说不用了。”李菊花顿时大失所望。“不过你别急，听说骨科那边要一个，也是春节这几天要，一天80块钱。我带你去看看。”

　　“哎，那谢谢啦呵……”李菊花跟着老乡准备乘电梯去骨科。

　　外面一阵热闹。电视台三色标记的小车停下。急忙下车的记者扛着摄像枪后退，拍着领导从几辆轿车上下来。

　　“唉，不是指导工作，是给大家拜年。新年好，新年好哇！”县领导拱手对医院大楼门前欢迎的院领导和医护人员笑着高声拜年。

　　小妹找出一小块姜，放到砧板上切丝。切完她揭开锑锅锅盖，咦，一点儿热气都没有，看看火，发现火灭了。她赶紧再打火，又拧拧煤气阀，还是没火，再打火，再拧煤气……糟了，她意识到，“没煤气了。”（心语）

　　小妹定神想了一下，摸摸口袋，手上掏出的是妈妈刚给的红包。

　　“姐姐，我饿了，吃什么呀？”弟弟在屋里喊。

　　“等一会儿！”小妹攥紧红包，努努嘴，然后出门，跑下楼去。

　　李菊花两人到了骨科，询问护理台。

　　“哎呀，刚走。他就是找不到护工，一个亲戚刚才把他接走了。到他亲戚家去了，过完春节再回来。”值班护士。

　　正当李菊花又一次失望时，一个护工走过来，“我老乡说下面脑神经科要一个。”

　　“多少钱？”跟李菊花一起的老乡问。

　　“80块一天，现在都一样。”

　　“我去。”李菊花迫不及待。

　　“29床。我老乡说有人就找29床。你快去。”

　　“谢啦呵！”李菊花跟老乡赶紧下去脑科。

　　小妹下楼迎面又碰到同坐女同学：“小妹新年好！”

　　“新年好！”

　　“收到红包了吗？”

　　“收到了。”小妹手扬妈妈一早给的红包。

　　“多少钱？”

　　“5块。”

　　“这么少哇！我妈说现在封红包起码都要100块。你看我，昨晚收到三个100的，今早又收到两个100。我捐100给希望小学。”

　　“我们家没那么多钱。我要去买东西，走啦！”

　　“你们家没那么多钱？！哎，我的给你一个！”同学大方地给她一个红包。

　　“不啦，谢谢！我走啦，拜拜！……”

　　小妹到包子铺，“要叉烧包。”

　　“要几个？”

　　小妹从红包拿出钱，只有5元。她犹豫了一下；“两个。”

　　接过找回的两块钱和包子，小妹又把两块钱递给掌柜身旁边的阿姨，“买两瓶豆奶。”

　　“好呢！豆奶，两瓶！”老板娘拉长着声吆喝。

　　脑科病房走廊上，二人逐门数着。“12号房29床。这里。”李菊花老乡。

　　二人敲敲门刚推开，里面有一女人声：“等一下。”李菊花心急已经进去。病房三张床，两张已空，一张床边一女人正给病人接大便。当二人进去的时候，女人正好刚给病人揩完屁股端出一扁盆屎来，臭烘烘的从跟前过。女人出去了。床上病人整个头缠满绷带，刚开过刀，是见了就叫人难受至极的那种。老乡小声对李菊花：“难伺候的，你行吗？”

　　李菊花不加思索：“行，我行。”

　　小妹兴高采烈地回到家，心想这下过年奶奶和弟弟可有好吃的了。一进门，弟弟见了，“豆奶！姐姐，我要豆奶。”

　　“给，还有叉烧包。……奶奶，我给您买豆奶和叉烧包啦！”说罢，小妹给豆奶插上吸管，送到奶奶嘴边，“上次您吃了一次广东的大叉烧包，说很喜欢……”小妹又把热气腾腾的叉烧包喂到奶奶嘴边。

　　奶奶歪开头，“你吃，你吃。”

　　小妹：“我有。……还有一个妈说晚上给您当寿桃呢！”

　　李菊花二人在医院病房里，待女人回来，老乡帮问道：“这儿要护工吗？29床。”

　　女人诧异道：“护工？……呃，不用了，我就是刚来的。”

　　李菊花刚燃起来的希望一下子又破灭了。真不走运。护工这么个不起眼的差事，虽说又累又脏，但此时对李菊花来说，就像天上的馅饼，掉到嘴边又跑了。这一会儿功夫，她的心情如同坐过山车，一下子看似希望到手，一下子又跌落谷底，一再大失所望。

　　小妹只想到奶奶和弟弟，完全没想到自己。见弟弟吃得香，她不由得空咽口水。

　　“小妹吃了吗？”奶奶在问。

　　“奶奶，我有……”小妹这时才真是觉得饿了。她到厨房打开壁橱柜，拿出“寿桃”看，闻了闻，又放回去，揭开锑锅锅盖，里面水都没开，水中还是米粒。她又揭开大锅盖，里面是昨天的猪红，暗红暗红的，发乌……

　　暗红发乌的锅里突然变成白白的水饺，镜头拉开，热气腾腾的。网勺捞出一大盘，放上鸡鸭鱼肉齐全的一饭桌上。县领导等一大堆人都站着，笑逐颜开。

　　屋主高兴地：“现在大鱼大肉多了，饺子也吃不了几个。超市里买就是啦，昨晚吃了，今天又是一大锅。”

　　“这是我们自己包的，皮薄馅足。县长您尝尝。”屋主夫人。

　　“好。这就是我们今天的生活！看了这两家，都丰衣足食。尝一个，”县长说完夹起一个饺子，“来，大家都尝尝。”

　　“怎么样？好吃吧？”屋主。

　　“好！”“好吃！”大伙异口同声。

　　屋主奶奶：“托共产党的福，现在天天能吃饺子，天天过年。”

　　县长：“是呀，咱们新开县改革开放以来，今非昔比。我是本地人，最清楚不过了。一天一个样呀!”

　　屋主：“以前我们都是泥腿子，现在都洗脚上田，住高楼大厦了。”

　　“今后，还会更好!今天，给大家拜年，祝大家牢牢把握住机会，日子越过越红火！来，我以茶代酒，借花敬佛，为新的一年，干！”

　　“干！”“干！”“干，干！”众人。

　　这时候，有人进来，到县长耳边：“郝市长来了！在……”

　　县长：“好啦，大家新年愉快！吃饺子吧，你们吃。”

　　又一大盘水饺端来。屋主热情地：“吃饺子，吃饺子……”

　　镜头下白花花的水饺又变回发乌的猪红。小妹用锅铲舀了一小块放进嘴，冷冷的，她打了个冷颤。嗯，能吃。于是她舀了一小碗吃下去。可刚吃完，她觉得肚子有点痛，没敢吱声，捂着肚子，走进自己的睡房躺下……

　　李菊花垂头丧气地回来。农村出来的人多少都有点迷信，新年的第一天就不走运，都是刚差一点。她觉得自己开年不利，不是好兆头，越想越气恼，……这时才发现确实有些累了，一路上无精打采，上楼也是有气无力。

　　一进门，“妈妈新年好！”小儿子扑过来。李菊花蹲下把小儿子抱得紧紧的，这是她的精神寄托。她深情地看看儿子，忍不住重重地亲了一口，再抱紧，很内疚，两眼止不住泪水滚落。

　　“妈妈，我吃叉烧包了。”小儿子。

　　“什么？”

　　“可好吃啦！”

　　“谁叫你吃的？”

　　“姐姐给的，还有……豆奶。”

　　李菊花火冒三丈，完全没听见还有豆奶什么的。“小妹！小妹！”她喊道。厨房不见人，她冲进小妹屋里。

　　小妹受惊刚想坐起来……“你还睡懒觉！”李菊花一把顺势把小妹拉下床，直拉到客厅。

　　小妹被猛地拽出来，踉跄站住，“妈……”

　　“妈怎么跟你说的？那是晚上给奶奶做寿桃的。你不做早饭，就知道睡懒觉。你怎么这么不争气呀你！呵？……”

　　小妹惊恐地挨着批。此时她抬头看看妈妈，嘴角颤颤闭口无语，鼻梁酸酸的，眼角委屈的泪花闪闪，滚落……

　　小儿子被妈妈这一举动吓坏了。瞎奶奶闻声摸索出来，手里没来得及放下还拿着叉烧包，“怎么啦？呵？……怎么啦菊花？……”

　　“奶奶！”小儿子扑向奶奶。险些将奶奶撞到。

　　李菊花急忙扶奶奶，见到奶奶手中的叉烧包，又见到桌上的豆奶瓶，“这是……”

　　“这是我的红包钱买的。”小妹委屈的声音颤抖着。

　　李菊花感觉到不对，她不敢相信这一切，走到厨房揭开锅盖，又打开壁柜看到“寿桃”后，回来问：“怎么不煮猪红稀饭？”

　　“没煤气了……”小妹声音好小，“我吃了点儿冷的，妈，我肚子痛……”

　　“小妹！……”母女相拥而泣，同时音乐凄怨，……“你怎么不早说哇？……妈错怪你了！……好孩子，妈错怪你了！……”

　　好一会儿过后，“姐姐！……姐姐，给你买叉烧包！……”小儿子也看明白了眼前的一切。他掏出自己的红包，要给姐姐，哭着从奶奶身边跑到妈妈和姐姐一起，三人紧抱，哭成一团。……

　　就在这个时候，有人敲门。李菊花平复了一下情绪，擦擦泪痕，去开门。

　　“新年好！”“新年好！”“新年好！”郝市长、龙 、市长秘书和工会王干事拜年进来。

　　“郝市长？龙 ！新年好，新年好！”李菊花很吃惊，强装笑颜。

　　“伯伯新年好！”屋内两个小家伙的贺年声有点勉强。

　　郝市长很快发现好像有点不对。见小妹还红着眼圈，李菊花也笑得勉强，关切地询问：“怎么啦？”

　　“呵，没什么，……没什么……”李菊花。

　　“过年呵，再来看看你们。……奶奶，去年见您老身体硬朗，今年身体可好哇！”郝市长。

　　瞎奶奶：“啊，市长，工会来了！……好，好！托你的福，托工会的福！”

　　龙 、秘书和王干事：“奶奶新年吉祥！”“奶奶身体健康，长命百岁！”同时王干事蹲下搂着小儿子。

　　郝市长走到小妹身边，“小妹高了，越来越漂亮了，……怎么，哭了？……”

　　小妹含羞不语。李菊花忙圆场：“小妹有点不舒服，肚子痛。……”

　　“怎么回事儿？”郝市长。

　　小儿子抢着回答：“姐姐吃冷的猪红汤……”

　　王干事哄着问：“天这么冷，还吃冷的，为什么呀？”

　　小儿子：“没煤气了！”

　　郝市长听后和龙 对视，一起走进厨房。郝市长揭开锅盖，见一大锅连汤带水的猪红汤，酱红酱红的发乌，再揭开另一锅盖，里面的水和米分明。郝市长拧开煤气罐的阀，又拧煤气灶的开关，打不着火。龙 这时早已弯腰打开米缸，郝市长一起看看，半缸米，打开壁厨柜，里面有半瓶油，一个包子。……

　　“昨晚年三十你们就吃这个？”郝市长问。

　　瞎奶奶：“元旦、春节前都没发工资。”

　　李菊花有点不好意思，“我们还有腊肉，……”她指着凉台。郝市长和龙 到凉台，上面挂着一块小不丁点儿的腊肉和一串红辣椒、几头蒜，……低下头，菜篮里是捡来的菜叶，都已经蔫吧发黄……

　　大家心情都有些沉重。郝市长伸手向龙 。龙 会意，拿出装有500元的红包交给郝市长。郝市长搭着龙 肩膀，推他出厨房，自己却在后面不声不响地从衣袋里掏出自己的300元，放进红包里。到李菊华面前，“这个年一定要过好，你们是这个城市的建设者，这是政府慰问你们的。”他递过红包。此时秘书和王干事提过一袋米和一大瓶油。待秘书把米放下，郝市长小声在他耳边：“煤气能解决吗？”

　　王干事抢着说：“没问题，我家刚进了一罐备用的，先给他们。我家就在对面。”

　　“好！”郝市长一只大手紧紧撰住秘书的大手臂捏了捏。说罢王干事和秘书一起出去。

　　“谢谢政府，谢谢工会！”瞎奶奶激动得不停地作揖。

　　郝市长：“奶奶，我们工作没有做好。委屈您了！”

　　他回头对龙 又像是对自己道：“再不能容许欠薪存在。对不良欠薪的，一定要严厉查处！”

　　这时候，县长等人进来，“郝市长。”屋内容不下，一些人在门外。

　　“呵，来得正好。”郝市长对县领导：“我们现在日子好了，部分人先富了起来。在看到一片大好形势的同时，也不要忘记，给我们城市建设添砖加瓦的外来工群体。”他指着扛摄像枪的记者，“我们的镜头也要对准他们的生活。他们勤勤恳恳，任劳任怨。本来，在我们这座包容的城市里，能过上很好的生活。可是，欠薪，却把他们推向生活艰难的境地。这还不是最恶劣的，有的被迫不得不走向讨薪维权的漫漫长路，甚至被拖得家破人亡。我们的工作没做好哇！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没吵没闹，默默承受。我们这些群众太好啦，对我们真是太宽容啦。”市长走到小妹和弟弟身边，“看，多好的孩子，心灵多么纯洁多么美的祖国的花朵！为了他们，我们不能再容忍欠薪存在，要严厉查处恶意欠薪！为让他们过年和我们一样都过得好，而且是一年比一年更好，这是我们今后工作的动力和努力方向。”现场响起热烈掌声。

　　秘书和王干事很快从对面家里扛来煤气。“奶奶，看，春节咱有煤气烧了。”秘书。

　　“谢谢，太谢谢啦！”“谢谢叔叔！”“谢谢政府，谢谢工会啦……”小妹一家人。

　　“小妹，我还给你拿来一点药。”王干事。

　　“谢谢阿姨！你们一来，我肚子就不痛了。”

　　在一片掌声中，一家人终于又都和大家一样有了笑脸。小妹的笑脸格外纯真、漂亮、动人！

　　（剧终）

一、小说体微电影剧本《穷家小妹过年》修改更新版（下）

　　（上接《穷家小妹过年》修改更新版）（上）

　　年初一早上，李菊花一面帮小儿子穿新衣服，一面拿出两个小红包给小妹和小儿子，“给，都新年好！”

　　“谢谢妈妈！”小妹轻声道。

　　小儿子学道：“谢谢妈妈！”简直是大声在喊。

　　李菊花高兴，教着孩子：“新年了，等会儿出去见到奶奶要给奶奶拜年，祝奶奶新年好。听到没有？今天还是奶奶的生日，要祝奶奶生日快乐。”

　　“嗯。”“嗯。”两个孩子答应道。小儿子趁李菊花转身，从红包里拿出钱，是5元的，“新钱，新钱！……”高声嚷道。

　　李菊花赶快帮儿子一起把钱收起来，“放好，放好，这是给你的压岁钱。放好了，快高长大。”

　　奶奶在屋里床头穿好了新衣服，坐着，咳嗽了几声。摸摸索索拿出月饼盒打开，里面空了，仅有两张两元的新钞票贴着盒底，是奶奶特意放在那里很久的了。她摸了好一会儿才拿出来，把钱折叠，折叠，又从床头枕头下摸出两个红包，慢慢把钱装进去。两个孙孙进来了，“奶奶新年好！”“奶奶新年好！”“奶奶生日快乐!”奶奶生日快乐!”甜甜的，乖乖的童真可人，叫得奶奶心花怒放。

　　“新年好！来，……”奶奶拿出小小红包，“奶奶给。……你的，……你的。……都快高长大！”

　　“谢谢奶奶！”“谢谢奶奶！”孩子的声音总是那么甜，那么听了叫人开心，那么令人心甘情愿为之付出一切。

　　李菊花已经进来，“妈，您老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这是我和孩子给您的。”她手攥两个红包伸过去。小儿子很快抢过去，“我给，我给，我给奶奶。……奶奶红包。奶奶新年好！”说着把红包都戳贴到奶奶怀里啦。

　　奶奶接过红包摸着，“哎呀，还要你们给我红包。……我这老婆子看都看不见了，有你们这样的儿孙，真是有福哇！……”说着泪都要出来了。

　　“妈您就是有福气，又高寿一岁了。看你这身板，起码活到100岁。”李菊花。

　　“奶奶100岁，奶奶100岁！”小儿子亲昵地靠到奶奶身边。

　　奶奶乐呵呵地楼着孙子：“好，奶奶100岁，100岁，托你的福，托你们的福！……”

　　这时候小妹回到自己屋床边，掏出两个红包，挑出奶奶给的一个，双手捧在胸前，像祈祷似地闭上双眼，自言自语道：“我有钱了，这个，不能动，回学校捐给希望小学。”然后放进书包，再将妈妈给的一个揣回兜里。

　　外面天挺冷。小妹和妈妈走到一间卖早点的包子铺前。里面刚出笼的叉烧包特别大，特别白，热气腾腾，看相就很诱人。今天大多早点铺都过节不开门，附近就这家开，人多到排队。

　　“5个叉烧包，3个豆沙包。……老板，生意兴隆哇，新年进宝，都排队了。”前面的人跟包子铺掌柜的寒暄着。

　　“有钱的谁不想休息，别人都关门回家过年了，我们趁机多做点儿。”

　　“全要叉烧包，6个，9块钱。……就他这儿叉烧包最好，我还怕也不开门买不到了呢。”一年轻女士把10元钱给排队的老公。

　　李菊花摸出口袋的钱，看看只有十几块了。到她了，“一个叉烧包。”

　　“一块五。”掌柜师傅。

　　拿过包子，李菊花给小妹道：“这个叉烧包给奶奶当寿桃，拿回去放好，晚上吃。我有事去办。你回去早上做猪红稀饭吃，记得放姜，把姜切成细细的丝放进去。”

　　小妹：“我知道，姜丝去腥味。”

　　李菊花：“腥味重了弟弟不爱吃。中午吃面。我回不来的话，你就下面，过年要会说话，叫长寿面，祝奶奶健康长寿。”

　　“嗯，记得了。妈妈拜拜！”两人分头而去。

　　小妹回到家。叉烧包好香，她闻了闻，放到厨房壁厨里，出来见弟弟和奶奶在屋里玩，回到厨房开始做猪红粥。她打开锅盖，锅里是昨天吃剩的一大锅猪红。她想了想，“先煮点粥。”自言自语后，她转身蹲下舀出一小杯米，倒进另一个灶头的锑锅，装水淘了淘，垛上灶，然后打着煤气。

　　新开县医院。门口有人在“欢度春节”的牌匾下挂一条横幅“热烈欢迎县领导亲临我院指导工作”。刚挂好，李菊花进到医院，象在找人。

　　“老乡!新年好！”她看到一个护工，上去招呼。

　　那护工与她年纪相仿，走过来说：“新年好新年好。哎呀，昨天都说好了，要一个护工，刚才又说不用了。”李菊花顿时大失所望。“不过你别急，听说骨科那边要一个，也是春节这几天要，一天80块钱。我带你去看看。”

　　“哎，那谢谢啦呵……”李菊花跟着老乡准备乘电梯去骨科。

　　外面一阵热闹。电视台三色标记的小车停下。急忙下车的记者扛着摄像枪后退，拍着领导从几辆轿车上下来。

　　“唉，不是指导工作，是给大家拜年。新年好，新年好哇！”县领导拱手对医院大楼门前欢迎的院领导和医护人员笑着高声拜年。

　　小妹找出一小块姜，放到砧板上切丝。切完她揭开锑锅锅盖，咦，一点儿热气都没有，看看火，发现火灭了。她赶紧再打火，又拧拧煤气阀，还是没火，再打火，再拧煤气……糟了，她意识到，“没煤气了。”（心语）

　　小妹定神想了一下，摸摸口袋，手上掏出的是妈妈刚给的红包。

　　“姐姐，我饿了，吃什么呀？”弟弟在屋里喊。

　　“等一会儿！”小妹攥紧红包，努努嘴，然后出门，跑下楼去。

　　李菊花两人到了骨科，询问护理台。

　　“哎呀，刚走。他就是找不到护工，一个亲戚刚才把他接走了。到他亲戚家去了，过完春节再回来。”值班护士。

　　正当李菊花又一次失望时，一个护工走过来，“我老乡说下面脑神经科要一个。”

　　“多少钱？”跟李菊花一起的老乡问。

　　“80块一天，现在都一样。”

　　“我去。”李菊花迫不及待。

　　“29床。我老乡说有人就找29床。你快去。”

　　“谢啦呵！”李菊花跟老乡赶紧下去脑科。

　　小妹下楼迎面又碰到同坐女同学：“小妹新年好！”

　　“新年好！”

　　“收到红包了吗？”

　　“收到了。”小妹手扬妈妈一早给的红包。

　　“多少钱？”

　　“5块。”

　　“这么少哇！我妈说现在封红包起码都要100块。你看我，昨晚收到三个100的，今早又收到两个100。”

　　“我们家没那么多钱。我要去买东西，走啦！”

　　“你们家没那么多钱？！哎，我的给你一个！”同学大方地给她一个红包。

　　“不啦，谢谢！我走啦，拜拜！……”

　　小妹到包子铺，“要叉烧包。”

　　“要几个？”

　　小妹从红包拿出钱，只有5元。她犹豫了一下；“两个。”

　　接过找回的两块钱和包子，小妹又把两块钱递给掌柜身旁边的阿姨，“买两瓶豆奶。”

　　“好呢！豆奶，两瓶！”老板娘拉长着声吆喝。

　　脑科病房走廊上，二人逐门数着。“12号房29床。这里。”李菊花老乡。

　　二人敲敲门刚推开，里面有一女人声：“等一下。”李菊花心急已经进去。病房三张床，两张已空，一张床边一女人正给病人接大便。当二人进去的时候，女人正好刚给病人揩完屁股端出一扁盆屎来，臭烘烘的从跟前过。女人出去了。床上病人整个头缠满绷带，刚开过刀，是见了就叫人难受至极的那种。老乡小声对李菊花：“难伺候的，你行吗？”

　　李菊花不加思索：“行，我行。”

　　小妹兴高采烈地回到家，心想这下过年奶奶和弟弟可有好吃的了。一进门，弟弟见了，“豆奶！姐姐，我要豆奶。”

　　“给，还有叉烧包。……奶奶，我给您买豆奶和叉烧包啦！”说罢，小妹给豆奶插上吸管，送到奶奶嘴边，“上次您吃了一次广东的大叉烧包，说很喜欢……”小妹又把热气腾腾的叉烧包喂到奶奶嘴边。

　　奶奶歪开头，“你吃，你吃。”

　　小妹：“我有。……还有一个妈说晚上给您当寿桃呢！”

　　李菊花二人在医院病房里，待女人回来，老乡帮问道：“这儿要护工吗？29床。”

　　女人诧异道：“护工？……呃，不用了，我就是刚来的。”

　　李菊花刚燃起来的希望一下子又破灭了。真不走运。护工这么个不起眼的差事，虽说又累又脏，但此时对李菊花来说，就像天上的馅饼，掉到嘴边又跑了。这一会儿功夫，她的心情如同坐过山车，一下子看似希望到手，一下子又跌落谷底，一再大失所望。

　　小妹只想到奶奶和弟弟，完全没想到自己。见弟弟吃得香，她不由得空咽口水。

　　“小妹吃了吗？”奶奶在问。

　　“奶奶，我有……”小妹这时才真是觉得饿了。她到厨房打开壁橱柜，拿出“寿桃”看，闻了闻，又放回去，揭开锑锅锅盖，里面水都没开，水中还是米粒。她又揭开大锅盖，里面是昨天的猪红，暗红暗红的，发乌……

　　暗红发乌的锅里突然变成白白的水饺，镜头拉开，热气腾腾的。网勺捞出一大盘，放上鸡鸭鱼肉齐全的一饭桌上。县领导等一大堆人都站着，笑逐颜开。

　　屋主高兴地：“现在大鱼大肉多了，饺子也吃不了几个。超市里买就是啦，昨晚吃了，今天又是一大锅。”

　　“这是我们自己包的，皮薄馅足。县长您尝尝。”屋主夫人。

　　“好。看了这两家，都是我们今天幸福生活的代表。丰衣足食。尝一个，”县长说完夹起一个饺子，“来，大家都尝尝。”

　　“怎么样？好吃吧？”屋主。

　　“好！”“好吃！”大伙异口同声。

　　屋主奶奶：“托共产党的福，现在天天能吃饺子，天天过年。”

　　县长：“是呀，咱们新开县改革开放以来，今非昔比。我是本地人，最清楚不过了。一天一个样呀!”

　　屋主：“以前我们都是泥腿子，现在都洗脚上田，住高楼大厦了。”

　　“今后，还会更好!今天，给大家拜年，祝大家牢牢把握住机会，日子越过越红火！来，我以茶代酒，借花敬佛，为新的一年，干！”

　　“干！”“干！”“干，干！”众人。

　　这时候，有人进来，到县长耳边：“郝市长来了！在……”

　　县长：“好啦，大家新年愉快！吃饺子吧，你们吃。”

　　又一大盘水饺端来。屋主热情地：“吃饺子，吃饺子……”

　　镜头下白花花的水饺又变回发乌的猪红。小妹用锅铲舀了一小块放进嘴，冷冷的，她打了个冷颤。嗯，能吃。于是她舀了一小碗吃下去。可刚吃完，她觉得肚子有点痛，没敢吱声，捂着肚子，走进自己的睡房躺下……

　　李菊花垂头丧气地回来。农村出来的人多少都有点迷信，新年的第一天就不走运，都是刚差一点。她觉得自己开年不利，不是好兆头，越想越气恼，……这时才发现确实有些累了，一路上无精打采，上楼也是有气无力。

　　一进门，“妈妈新年好！”小儿子扑过来。李菊花蹲下把小儿子抱得紧紧的，这是她的精神寄托。她深情地看看儿子，忍不住重重地亲了一口，再抱紧，很内疚，两眼止不住泪水滚落。

　　“妈妈，我吃叉烧包了。”小儿子。

　　“什么？”

　　“可好吃啦！”

　　“谁叫你吃的？”

　　“姐姐给的，还有……豆奶。”

　　李菊花火冒三丈，完全没听见还有豆奶什么的。“小妹！小妹！”她喊道。厨房不见人，她冲进小妹屋里。

　　小妹受惊刚想坐起来……“你还睡懒觉！”李菊花一把顺势把小妹拉下床，直拉到客厅。

　　小妹被猛地拽出来，踉跄站住，“妈……”

　　“妈怎么跟你说的？那是晚上给奶奶做寿桃的。你不做早饭，就知道睡懒觉，你怎么这么不争气呀你！呵？……”

　　小妹惊恐地挨着批，此时她抬头看看妈妈，嘴角颤颤闭口无语，鼻梁酸酸的，眼角委屈的泪花闪闪，滚落……

　　小儿子被妈妈这一举动吓坏了。瞎奶奶闻声摸索出来，手里没来得及放下还拿着叉烧包，“怎么啦？呵？……怎么啦菊花？……”

　　“奶奶！”小儿子扑向奶奶。险些将奶奶撞到。

　　李菊花急忙扶奶奶，见到奶奶手中的叉烧包，又见到桌上的豆奶瓶，“这是……”

　　“这是我的红包钱买的。”小妹委屈的声音颤抖着。

　　李菊花感觉到不对，她不敢相信这一切，走到厨房揭开锅盖，又打开壁柜看到“寿桃”后，回来问：“怎么不煮猪红稀饭？”

　　“没煤气了……”小妹声音好小，“我吃了点儿冷的，妈，我肚子痛……”

　　“小妹！……”母女相拥而泣，同时音乐凄怨，……“你怎么不早说哇？……妈错怪你了！……好孩子，妈错怪你了！……”

　　好一会儿过后，“姐姐！……姐姐，给你买叉烧包！……”小儿子也看明白了眼前的一切。他掏出自己的红包，要给姐姐，哭着从奶奶身边跑到妈妈和姐姐一起，三人紧抱，哭成一团。……

　　就在这个时候，有人敲门。李菊花平复了一下情绪，擦擦泪痕，去开门。

　　“新年好！”“新年好！”“新年好！”郝市长、龙 、市长秘书和工会王干事拜年进来。

　　“郝市长？龙 ！新年好，新年好！”李菊花很吃惊，强装笑颜。

　　“伯伯新年好！”屋内两个小家伙的贺年声有点勉强。

　　郝市长很快发现好像有点不对。见小妹还红着眼圈，李菊花也笑得勉强，关切地询问：“怎么啦？”

　　“呵，没什么，……没什么……”李菊花。

　　“过年呵，来看看你们，……奶奶，您老身体好哇！”郝市长。

　　瞎奶奶：“啊，市长，工会来了！……好，好！托你的福，托工会的福！”

　　龙 、秘书和王干事：“奶奶新年吉祥！”“奶奶身体健康，长命百岁！”同时王干事蹲下搂着小儿子。

　　郝市长走到小妹身边，“小妹高了，越来越漂亮了，……怎么，哭了？……”

　　小妹含羞不语。李菊花忙圆场：“小妹有点不舒服，肚子痛。……”

　　“怎么回事儿？”郝市长。

　　小儿子抢着回答：“姐姐吃冷的猪红汤……”

　　王干事哄着问：“天这么冷，还吃冷的，为什么呀？”

　　小儿子：“没煤气了！”

　　郝市长听后和龙 对视，一起走进厨房。郝市长揭开锅盖，见一大锅连汤带水的猪红汤，酱红酱红的发乌，再揭开另一锅盖，里面的水和米分明。郝市长拧开煤气罐的阀，又拧煤气灶的开关，打不着火。龙 这时早已弯腰打开米缸，郝市长一起看看，半缸米，打开壁厨柜，里面有半瓶油，一个包子。……

　　“昨晚年三十你们就吃这个？”郝市长问。

　　瞎奶奶：“元旦、春节前都没发工资。”

　　李菊花有点不好意思，“我们还有腊肉，……”她指着凉台。郝市长和龙 到凉台，上面挂着一块小不丁点儿的腊肉和一串红辣椒、几头蒜，……低下头，菜篮里是捡来的菜叶，都已经蔫吧发黄……

　　大家心情都有些沉重。郝市长伸手向龙 。龙 会意，拿出装有500元的红包交给郝市长。郝市长搭着龙 肩膀，推他出厨房，自己却在后面不声不响地从衣袋里掏出自己的300元，放进红包里。

　　“这个年一定要过好，你们是这个城市的建设者，这是政府慰问你们的。”他递过红包，此时秘书和王干事提过一袋米和一大瓶油。待秘书把米放下，郝市长小声在他耳边：“煤气能解决吗？”

　　王干事抢着说：“没问题，我家刚进了一罐备用的，先给他们。我家就在对面。”

　　“好！”郝市长一只大手紧紧撰住秘书的大手臂捏了捏。说罢王干事和秘书一起出去。

　　“谢谢政府，谢谢工会！”瞎奶奶激动得不停地作揖。

　　郝市长：“奶奶，我们工作没有做好。委屈您了！”

　　他回头对龙 又像是对自己道：“再不能容许欠薪存在。对不良欠薪的，一定要严厉查处！”

　　这时候，县长等人进来，“郝市长。”屋内容不下，一些人在门外。

　　“呵，来得正好。”郝市长对县领导：“我们现在日子好了，部分人先富了起来。在看到一片大好形势的同时，也不要忘记，给我们城市建设添砖加瓦的外来工群体。”他指着扛摄像枪的记者，“我们的镜头也要对准他们的生活。他们勤勤恳恳，任劳任怨。本来，在我们这座包容的城市里，能过上很好的生活。可是，欠薪，却把他们推向生活艰难的境地。这还不是最恶劣的，有的被迫不得不走向讨薪维权的漫漫长路，甚至被拖得家破人亡。我们的工作没做好哇！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没吵没闹，默默承受。我们这些群众太好啦，对我们真是太宽容啦。”市长走到小妹和弟弟身边，“看，多好的孩子，心灵多么纯洁多么美的祖国的花朵！为了他们，我们不能再容忍欠薪存在，要严厉查处恶意欠薪！为让他们过年和我们一样都过得好，而且是一年比一年更好，这就是我们今后工作的动力和努力方向。”现场响起热烈掌声。

　　秘书和王干事很快从对面自己家里扛来煤气。“奶奶，看，春节咱有煤气烧了。”秘书。

　　“谢谢，太谢谢啦！”“谢谢叔叔！”“谢谢政府，谢谢工会啦……”小妹一家人。

　　“小妹，我还给你拿来几片药。”王干事。

　　“谢谢阿姨！你们一来，我肚子就不痛了。”

　　在一片掌声中，一家人终于又都和大家一样有了笑脸。小妹的笑脸格外纯真、漂亮、动人！

　　（剧终）